重启相位粒子

六月的晚风卷着栀子花的甜香，从纱窗缝隙钻进高三（七）班的教室。

李明的笔尖在数学试卷上悬了三秒，突然感到太阳穴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正往颅骨里钻。

他猛地攥住笔杆，指节泛白时，眼前的二次函数图像突然扭曲成陌生的黑板纹路。

深绿色的绒面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工整的圆体英文：“莎士比亚十西行诗的隐喻结构”。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讲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穿灰色西装的女教师正转身擦掉板书，珍珠耳环在耳尖晃出细碎的银光。

“…… 就像你们所见，‘时间’这个意象始终在诗行中流动。”

女人的声音像浸过晨露的铃兰，带着轻微的伦敦腔。

李明甚至能闻到她发间飘来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

“李明！”

讲台方向传来震耳的敲击声。

李明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撞翻了身后的铁皮柜。

彩色玻璃窗和雪松香气瞬间碎成粉末，取而代之的是班主任王老师铁青的脸，以及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圈住的倒计时 ——“距离高考还有 32 天”。

“做数学题能走神到站起来？”

王老师把教案摔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褪色的 “金榜题名” 锦旗上，“你这状态怎么去冲 985？”

全班同学的窃笑声像潮水般漫过来。

李明扶着发烫的额头坐下，后颈的冷汗己经浸透了校服衣领。

他明明从未去过英国，更没见过穿灰色西装的女教师，可那间教室的每处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 窗台上枯萎的风信子，墙上挂着的莎士比亚肖像，甚至女教师擦黑板时，粉笔灰落在她肩膀上的弧度。

这时，他的指尖触到试卷背面的水渍，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满脸冷汗。

*** 与此同时，伦敦市西南的圣保罗中学正在进行下午第一节课。

艾莉丝・怀特将半截粉笔抛向空中，接住时恰好转身写完最后一个单词。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打盹的男生，正要开口训斥，突然感到左眼一阵剧烈的酸胀。

视网膜上浮现出陌生的教室景象：泛黄的墙壁上贴着 “天道酬勤” 的标语，吊扇在天花板上划出缓慢的弧线，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正趴在堆积如山的试卷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复杂的东方符号。

男孩的睫毛很长，阳光照在他手背上，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 所以第三问需要用参数方程转化。”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

艾莉丝甚至能听见窗外传来的蝉鸣，以及远处操场隐约的广播声 —— 那是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言，却奇异地明白是在播报课外活动通知。

“怀特老师？”

前排的女生举手时，彩色玻璃窗的光斑突然在讲台上跳动了一下。

艾莉丝眨了眨眼，视网膜上的蓝白校服和吊扇瞬间消散，只余下教室里三十双困惑的眼睛。

她下意识摸向耳后，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某种温热的触感，仿佛刚刚有谁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那里。

“抱歉，” 艾莉丝收拢散开的粉笔灰，珍珠耳环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我们讲到哪里了？”

当她重新拾起粉笔时，指腹沾着的粉笔灰突然在黑板上晕开，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 那是个她从未学过的汉字，却莫名知道读作 “明”。

暮色降临时，李明在晚自习的草稿纸上画下了那扇彩色玻璃窗的纹路。

而在相隔八千公里的伦敦公寓里，艾莉丝对着镜子摘下珍珠耳环，发现右耳后不知何时多了颗淡红色的小痣，形状像极了汉字 “明” 的最后一笔捺。

夜风穿过两个大陆的时区，在试卷和教案上同时留下了浅淡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