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柳树湾故事

题记：不是每个人都能功成名就，我们中有些人注定要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一摘自《生活大爆炸》“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村，小呀小山村…”这首歌不知是谁唱的，桐子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唱起这首歌。

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会唱了，但是他只会开头，下面的歌词己记不全。

桐子生活的地方正如歌词所说的是一个距离城镇较远的小山村，即柳树湾村。

如果要看到柳树湾村的全貌，只要站在恰到好处的山脊梁上便可以做到。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桐子感到自己的家乡很美：不必说山势陡峭，不知名的常绿树木丛生，林中的鸟儿在树叶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不必说凉爽的新鲜空气，白云常常挂在山巅。

单说这一层层梯田，在田地劳动的人们，他们挂着幸福的笑容，便是最美最动人心的事。

假如你初次来到这里。

你会清早起来，美美吸一口从树丛中过滤来的空气。

到了黑夜时分，看远处天空火红一片。

不要以为这是黄昏时分火烧云的延续。

其实这是水泥厂烟囱里冒出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的缘故。

在柳树湾村靠小溪边有一所又高又大的两层楼木房子，上面盖着小青瓦，这就是常家湾村小学。

桐子读书读到小学五年级，无缘进入初中，就此成为一名光荣的社会青年。

当然，并不是桐子读书不够勤奋，头脑不够聪明，这是世界大潮流所趋，能读初中有几人？

柳树湾村由于地势偏远，故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当闭塞。

这很长一段时间内指的是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因而天下大事风起云涌，他们不知晓，因而漠不关心世界时局的变化，他们只关心张家长李家短。

顺便提一句，本书中的常二并非是这个家族排行老二，而是这个家庭排行老二。

其理类推，常五，常六，常八，常九等俱是如此。

常五夫妇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外号叫竹子，据说是吃野竹笋时生下来的。

二儿子外号桐子，据说是摘桐子时生的。

竹子最近有了对象。

竹子的妻人称广河。

竹子与广河这一对夫妇有多恩爱。

他们真的做到了形影不离。

他们一定是受到了爱情的魔咒，从相识到婚后总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跟随。

看吧，他们来了。

竹子从井里打着水挑着水走过来，广河空手在后面跟着，前面挑水的是竹子，在后面跟着的是空着双手的广河。

春耕大忙的时候，竹子用小树枝驱赶一头大黄牛耕田，从这头走向那头，广河呢，也从这头走向那头。

这头牛在田里转了多少圈，广河便在田埂上走了多少个来回。

竹子与广河如此亲密无间，确实让人羨慕。

我们羡慕竹子的幸福生活，我们羡慕他们甜蜜的爱情，永不分离的爱情。

让羡慕的人羡慕去吧，让嫉妒的人嫉妒去吧，竹子与广河仍是时空照旧。

竹子与广河如此恩爱。

真可谓是公的婆称的砣。

其实这一切并不算什么。

见多识广的兔子在县城里读过高中，他说，城里的夫妇在饭后散步总是手牵着手，有的相拥前行。

还有甚的，在大白天相抱在一起的男与女热吻。

比如竹子搞这一套把戏，其实一点也不新鲜，那是城里人玩剩下的。

是啊，城里的男男女女们比较开放，这一切在城里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事而在乡下一下子成了爆炸性的新闻。

城里人讲浪漫，文明自由之花遍地开；乡下人讲实在，油盐酱醋茶饭与菜。

城里与乡下有着难以相互融洽之别。

兔子说的是实情。

桐子看到乡下人的视野短板，他要学城里人的自由，他要学他哥的浪漫。

竹子长得并不帅，一对三角眼便增加了他的不帅的一面。

广河倒是有几分人才。

人们日渐发现广河说着一口带儿音的普通话。

广河根本听不懂这里的家乡方言。

因此广河与人交谈甚少。

无人知其底细。

人们推测大抵来自北方。

广河一次与几个妇人聊天时，说着一口普通话。

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广河一见到竹子后一下子神情大变，她一改笑容可掬的神态，马上闭嘴，然后感觉如做错事一般，或者是如小孩子见到大人一般，乖巧懂事地跟在了竹子身后。

桐子看到兄嫂之间恩爱有加，因此桐子常常听到村里人对此点头评足，其间多的是赞美和恭维的言辞，这有多高兴。

毕竟是家和万事兴的如铁钉钉在木板中稳当当地摆在那儿了。

然而近来他觉得兄嫂之间的恩爱有加则大打折扣。

记得兄与嫂第一次吵架时。

广河开始啜泣一阵，打破了夜的宁静。

桐子于是猜测广河一定在白天又与那些男人和女人说了一些犯禁忌的话，这些话伤害了竹子。

竹子于是惩罚广河，竹子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在外头乱嚼舌根。

竹子第一次惩罚了广河。

常五夫妇曾劝阻过竹子。

竹子说：“让广河在外头乱嚼舌根，到处宣扬我们的家丑事。

到时候，弄不好鸡飞蛋打一场空，这更加让我们没面子。

这种不光彩的事，我看还是烂在心里头为好。”

竹子这一句话便戳到了常五夫妇的痛处，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外扬后引起知情人的嘲笑，甚至制造事端迫使夫妻双方分开。

所以，必须制止这件事。

竹子做得对。

再说了，夫妻吵架这件事，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常五夫妇于是不痛不痒地说：“管教是应该管教。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豆子长出豆芽落地生根就好了。”

广河看到常五夫妇来了。

她认为的大救星来了。

广河一首以来都认为常五夫妇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将爱意的双手赠予弱者，他们保护弱者，这是出自于他们普遍性关怀下一代的天赋情怀所致。

广河又认为常五夫妇是一家之主，代表着正义和公平，他们会把正义之剑赐予弱者，让弱者拥有正义之剑来维护公平。

广河还认为常五夫妇是德高望重的老者，他们对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厉声斥责。

然而，这一切广河企盼不来，她得到的一切是错误的，且错得一塌糊涂。

常五夫妇竟与没良心的竹子一个鼻孔出气。

毫不声张，竟然袒护一狼而不保护一只羊。

广河此时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因为她是一个弱者，因为她是一个外乡人。

这更大的标签是一个女人。

因此一个女人就是一个无助的人，一个没有任何亲人的人。

同情与帮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她大声地申辩自己的委屈和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即使她的话句句在理，可是有谁会听她的呢？

她被人欺负，她被人家暴，可是无人搭理她。

她除了哭泣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哭泣吧，以不值钱的眼泪换取别人的同情，以委屈的眼泪来表达内心的痛苦，这是情有可原，然而却照不进活生生的现实。

弱者啊，流着不值钱的眼泪。

当桐子听到广河在哭泣。

这是因为在同一屋檐下没有隔音墙的缘故。

无论大事小事都会传到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他们凭借此得出这样或那样的结论。

桐子也不例外。

桐子知道广河惧怕她的丈夫。

当竹子责骂她甚至殴打她时，这正是竹子管教其妻时常用的手段。

当竹子实施这些手段后，广河先开始申辩，接着就是委屈地流出泪来。

当广河哭泣不止的时候，竹子的脸色会变得更加恐怖，仿佛是地狱里的魔鬼一般。

他立即要求广河停止她的哭泣，否则会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广河见此阵仗便停止了大声哭泣，然后低声啜泣。

低声啜泣一阵后便不没声了。

此时听到竹子己是鼾声如雷了。

于是这不平静的一晚终于平静下来。

第二天，红日东升，人们该干么就干么，各人忙各人的活。

竹子与广河他们又形影不离地出发了，他们一起工作，一起休息，一起说笑，仿佛昨晚的事如梦中一般荒唐而在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罢了。

桐子今晚又听到广河哭出声来。

好一阵了，还是不能消停。

竹子一次一次发出威严的低沉的吼声，让这个嗡嗡嗡叫吵得难以入睡的人停止蚊子似的呻吟。

但是，蚊子在竹子一挥手后飞走了，很快又飞回来专门在他耳边嗡嗡嗡的聒噪起来。

这让竹子很烦。

竹子发觉自己八面威风即将扫地，这是历史必然发展的结果。

历史总是反复着从前的事，让一大批人找到了历史的逻辑，他们习惯了苛刻的法律，活得同样自在潇洒。

竹子的管教方式应该得改一改了，应该变得更严厉。

这比如一头耕田的牛，在他大吼一声后，那头牛便快速地向前翻耕。

如果再连吼几声，便失去了效果。

于是改用皮鞭抽打它。

皮鞭的威力有多牛啊。

许多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皮鞭的拷打下屈膝叩求饶恕他的罪孽。

即使他是无罪的大善人也可以被迫说成是可以打入十人层地狱的大恶人。

更何况眼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

广河在竹子加大的杀威棒下，广河连哭带说的声音便高了几个调调。

这声音便惊醒了桐子。

桐子从睡梦中醒来。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中穿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站成了一大块长方形。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且宁静的夜晚，多少人正酣睡着做着甜蜜的梦。

可是这美好而宁静的夜晚，让广河的高声哭泣打破了。

桐子听到竹子对广河的一阵殴打。

突然广河打开了房门，疯一般地往外逃。

竹子一见广河往外逃，于是追了出来，边追边说：“你站住！

你给我回来！”

常五夫妇知道事态严重便也起了床，跑了出来。

桐子也起了床，走了出来。

广河在前面跑，竹子在后面追。

竹子边追边说：“死娘们儿，你再往前跑一步，等我逮到你，不把你揍到半死不活的话，你不知道我竹子的手段。”

广河在竹子一再地发出危险的讯息时，她全当耳旁风，她拼命往前跑。

广河在这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奔跑，犹如一个迷途的羔羊为了挣脱狼的嘶咬留下满身的伤。

她慌不择路地奔跑。

“广河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计划好的线路该不是这样。

那是绕过菜园一块地后首通城镇的康庄大道。

哎，你怎么跑到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哎，你这是第一次逃跑便跑错了路。

跑错了路就没有回头路。”

她决心往前跑下去，万一逃离这里，便会有自由，为了自由，她拼命地往前跑。

她跑到了一处三米多高的田坎上。

这一丘田，她曾经在这田坎上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

现在她只要跑过这个田坎，便进入月光洒下的白蒙蒙的茶山了。

一旦进入隐约可见的茶山了，那么竹子便很难追上广河了。

前面有一个人站在广河的前头，那个人是常五。

常五说：“回去吧。

不要在这出尽洋相，丢尽了家里的颜面。

你现在回去。

我可以保证竹子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对于你犯下的错误，我既往不咎。”

广河大声为自己辩解，几乎要跪下去说：“你让我走吧。

我求求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这里的一切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天天在挨饿。”

村子里的人听了广河的话吃了一惊。

桐子的母亲大声说：“你胡说。

你满口谎言。

你吃饭时，有谁敢抢了你的饭碗，让你吃不饱？

你撒下这弥天大谎，你千方百计想逃离这里，其真实目的是为何？”

竹子在后面喘着粗气说：“广河逃离这里，其真实的目的让我难以启口，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

她想逃离这里，意欲同一个情人和奔。

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

你是我的女人。

我还深爱着你。

即使外人认为我把你关在笼子里，我也会给最美好的食物给你，为你编织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鸟笼。

我还会为你穿上最漂亮的羽衣。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的惟一。”

广河看到竹子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紧张地对竹子说：“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

可是竹子怎么会停止他前进的脚步呢？

广河知道自己的处境：“广河啊广河，你是一只迷途的羔羊。

你恨不得张开双翅地往前自由飞翔。

却为何始终躲不开一头无情的中山狼。

中山狼，无情兽，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你尝。

完了，完了，人生不过是梦一场。”

广河念此，心一横，跳下田坎。

田坎下有二尺来长的斜坡，斜坡下面是二分田大小的小鱼塘。

这段斜坡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有的石头尖尖的伸在那里。

有的石头平平地躺在那里。

侥幸的是广河并不落在石头上，而是落在石头中间草丛中，然后顺着惯性滚到了鱼塘里。

此时春夏之交的严寒让池塘的水冷了一大截。

桐子看到广河不会游泳，她在小鱼塘里稀里糊涂地喝着冰冷的塘水。

如果没人跳下鱼塘及时救人，广河性命堪忧。

在大家担心的一刹那，有人跳下鱼塘，及时把广河顶出了水面。

广河一时坐在鱼塘塘堤上发了一下呆，然后她不得不回到了家里。

折腾了大半夜的一场闹剧终于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