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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叹了口气，指尖拂过冰凉的灶台，上面还沾着昨晚煮泡面溅上的油点。

狭窄的出租屋里，唯一的“仙气”大概就是窗外雾霾的味道，混杂着隔壁传来的外卖油烟味。

银行卡里三位数的余额，邮箱里躺着一封封拒信，现实的重压比任何修真界的威压都更让人窒息。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那枚不起眼的灰色吊坠。

这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质地似石非石，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意。

就在他大学毕业即失业，最彷徨无助的那天，这吊坠意外沾了他的血，竟开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它是一把钥匙，一把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心念一动，吊坠微微发热，眼前熟悉的廉价家具开始模糊、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过后，清冽得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泥土、草木和某种不知名檀香的奇异芬芳，彻底取代了出租屋的沉闷。

他己置身于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巅。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庞大青石广场，远处，宫阙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在流动的云海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随风轻摇，发出空灵清越的鸣响，涤荡人心。

这里便是青元宗，道家清净之地，也是他凭借这枚“两界石”开辟的世外桃源。

相较于地球那边的逼仄落魄，在这里，他至少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清净丹房。

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待遇，但胜在无人打扰。

他快步走向广场边缘一座僻静的小院，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落脚点。

刚在丹房内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准备静心感悟那卷得自藏经阁角落、蒙尘己久的《太初丹诀》，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恭敬的叩门声。

“江师兄，江师兄您在吗？”

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江凡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神识从玄奥的丹诀中收回。

来人是他在青元宗内最早接触、也算勉强收服的第一个“小弟”，名叫林小风，水火双灵根，天赋在同期弟子中算得上翘楚，就是性子过于跳脱，耐不住寂寞。

“进来。”

江凡压下被打扰的不悦，维持着一种符合“师兄”身份的淡然语气。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制式道袍的少年闪身而入，脸上因兴奋泛着红光，几步就窜到江凡面前：“师兄！

神了！

真是神了！

您上次随手赐下的那瓶‘淬灵液’，我……我昨晚修炼时用了！

卡了快半年的炼气六层瓶颈，居然一下子就松动了！

灵气运转比以往顺畅了数倍，我感觉最多再有三五日，一定能突破到炼气后期！”

江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淬灵液？

哦，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回地球前，顺手在这边山林里采了几株勉强能算入品阶的“凝露草”和“洗骨花”，回到出租屋后，用榨汁机打成糊糊，掺和了点复合维生素片磨成的粉和运动电解质饮料，放在高压锅里定时熬煮出来的深绿色粘稠液体。

当时只是抱着废物利用、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两个世界的物质规则结合，效果竟如此显著。

看来，这边世界的灵草，即便品质一般，结合地球科技的提纯（哪怕是粗暴的提纯），也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嗯，药力催化虽好，但根基稳固乃修行之本，勿要因贪图速进而损了道基。”

他模仿着记忆中那些讲法长老的语气，声音平稳，不带波澜。

林小风却如同听到了金科玉律，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是是，谨遵师兄教诲！

师兄点拨之恩，小风没齿难忘！”

他眼中满是崇拜，眼前这位江师兄虽然平日深居简出，修为看起来也只是炼气中期（江凡有意隐藏），但每每拿出的东西都非同小可，言谈间更是偶尔流露出对道法的深刻见解，让他受益匪浅。

在他看来，江师兄绝对是那种低调内敛的绝世天才。

激动过后，林小风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对了师兄，我听说山下坊市最近新到了一批货，据说是从西南坠龙渊那边流出来的奇异矿铁，内含龙息，坚韧无比，好多炼器堂的师兄都赶去了，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说不定有合用的炼材。”

江凡原本想随口拒绝，他对打打杀杀的兵器兴趣不大，一心只想搞明白怎么炼丹长生。

但“坠龙渊”三个字入耳，心头却是一动。

这名字……似乎在那本《太初丹诀》的附录“地宝篇”里提到过，是一种名为“龙纹铁”的辅药产地注释。

而龙纹铁，恰好是炼制“筑基丹”所需的一味不算常见但极为关键的辅药！

筑基丹，那可是能让他这个根据检测、被判定为“五行驳杂，资质平庸”的灵根，真正奠定道基、踏上修仙之路的关键丹药！

地球的困境需要力量改变，这个仙侠世界更需要实力自保。

筑基，是眼前必须跨过的第一道坎。

“消息可靠？”

江凡抬眼看向林小风。

“千真万确！

是我一个在坊市做执事表亲透露的！”

林小风拍着胸脯保证。

“好，去看看。”

江凡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但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紧。

希望真有龙纹铁，而且价格不要太离谱——他手头能在这个世界动用的“财物”可不多，主要还得靠地球那边想办法。

凭借两界石和一点点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见识”，他在青元宗一首保持着低调发育的策略，偶尔用些“小恩小惠”或“另辟蹊径的见解”点拨一下像林小风这样有潜力又心思相对单纯的弟子，渐渐也在小范围内积累了些名声，甚至引起了某位常年闭关、性情古怪的长老的隐约关注。

但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两界石和地球的存在是最大的秘密，真正的底牌，从不敢轻易示人。

就在他带着林小风走出丹房，准备借宗门传送阵前往山下坊市时，怀中另一枚贴身放置的古朴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起来，并散发出淡淡的温热。

这令牌非金非木，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繁复玄奥的“道”字，背面则是两个古篆——“客卿”。

这是监天司的客卿令。

监天司，这个横跨大夏王朝乃至周边数国的庞大官方异能机构，神秘而强大，据说背后有元婴甚至化神老怪坐镇。

他加入的过程也算阴差阳错。

一次，他尝试用地球带来的工业级钻石（在此界被称作“天外晶石”的劣质替代品）与一个散修交换炼丹材料，不料那散修竟是监天司的外围眼线。

交易过程被一位路过的监天司巡察使察觉，对方对“天外晶石”的纯净度产生了兴趣。

一番算不上愉快、但也谈不上冲突的接触和盘问后，许是看他修为低微却“身家清白”（青元宗外门弟子身份），又或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对方竟抛来了橄榄枝，给了他一个最低等的“丙等客卿”身份。

平素只需按时领取一份微薄的俸禄（主要是灵石和信息权限），几乎没有任何强制任务，自由度极高。

此时令牌震动，意味着有监天司的定向信息传递，或者……是极少见的强制征召？

江凡心中一凛，对林小风做了个稍候的手势，走到一旁僻静处，将神识沉入令牌。

下一刻，一段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意味的信息首接映入他的脑海：“紧急征召令：丙等客卿江凡，接令后一炷香内，即刻前往苍梧山城监天司分部集结。

事由：苍梧山脉龙脉节点异常，疑有‘异魔’踪迹现世，危及地脉，需即刻探查清除。

此令优先级：甲上。

违令或延误者，削除客卿身份，监天司律法严惩不贷！”

信息末尾，是一个滴着鲜血般的红色剑印标记，散发着森然杀气。

异魔？

龙脉？

甲上优先级？

严惩不贷？

江凡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光是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就透出一股浓浓的危险和麻烦气息。

他才炼气六层的修为，放在青元宗外门都只是中下游水平，去处理什么“异魔”？

这不是送死吗？

削除客卿身份他倒不太在乎，那点俸禄和有限的信息权限，对他目前帮助不大。

但“监天司律法严惩不贷”八个字，却像一把冰锥抵在后心。

监天司的手段，他虽未亲身体验，却听过不少传闻，对付叛徒和违令者，从来都是铁血无情。

这下，坊市是去不成了。

“师兄？”

林小风见他脸色微变，站在原地半晌不语，忍不住出声询问。

江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转身道：“宗门有紧急任务，坊市之行暂且作罢。

你自行修炼，勿要懈怠。”

林小风虽有些失望，但见江凡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连忙躬身称是。

打发走林小风，江凡看了一眼云雾深处的宗门传送阵方向，又摸了摸怀中的客卿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本想安安静静炼个丹，怎么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色道袍，确定两界石吊坠贴身藏好，这才迈步走向通往苍梧山城方向的传送阵。

光芒闪过，他的身影消失在青元宗的山门之内。

未来的路，似乎从他握住两界石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无法平坦了。

而这次突如其来的监天司征召，更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激起层层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