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小哥？”
胖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他说什么？
现在在哪儿？”
我摇摇头，试图回拨那个号码，只听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一切都像是幻觉，但那声音的质感太过真实，那种特有的平淡语调，绝不是旁人能模仿的。
“他只说了‘时间不多了，吴邪’，然后就挂了。”
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但指尖的颤抖出卖了我。
胖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拿过我的手机翻看记录，咒骂了一句：“又是这种神神秘秘的套路。
那现在咋整？
还按原计划去塔木陀？”
我的目光落回桌上三叔的笔记，特别是“归墟”那两个字的标注。
归墟，传说中海底的无底之谷，众水汇聚之处。
《列子·汤问》里有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一个传说中的地名，怎么会和青铜文明联系在一起？
“你看这里。”
我指着笔记最后一页的角落，有一行几乎被磨平的铅笔小字，之前我们都没注意到，“‘青铜之秘，不在其形，而在其声；不在其存，而在其鸣。
’鸣？”
胖子凑过来，“什么意思？
这破铜烂铁还会叫不成？”
我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青铜碎片，它己经恢复了冰冷，但刚才那瞬间的微热和光芒绝非错觉。
我想起了笔记里提到的“青铜共鸣”，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也许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鸣叫，而是...共振？”
我看向胖子，“不同的青铜器之间能产生联系。
如果塔木陀和归墟都有大型青铜遗迹，那它们之间也许存在某种通道，或者...信息传递的方式。”
这个想法让我脊背发凉。
张起灵进入的长白山青铜门，或许只是这个庞大网络的一个节点。
“你的意思是，小哥可能不在塔木陀，而是在这个什么归墟？
他用这碎片和笔记，想把我们引到正确的地方？”
胖子反应极快，立刻抓住了关键。
“或者是有人想利用我们找到归墟。”
我冷静地补充，“电话里的声音是小哥，但情况未必像我们想的那么乐观。”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
我们对视一眼，迅速熄灭了手电，隐入墙角的阴影中。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个人。
门被推开，一道手电光柱扫过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没人？”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
“东西被动过。”
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响起，手电光落在了空荡荡的桌面上——三叔的笔记己经被我们收了起来。
胖子捏了捏我的胳膊，示意要不要动手。
我轻轻按住他，屏住呼吸。
在不明对方底细和人数的前提下，贸然冲突不是上策。
那两人在屋内搜查了一圈，沉稳声音再次开口：“看来我们晚了一步。
目标很警惕。”
“现在怎么办？
‘老板’可是要求必须拿到笔记和碎片。”
“他们走不远。
通知其他人，封锁周边道路。
重点是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
脚步声远去，我和胖子在黑暗中又等了几分钟，才缓缓松了口气。
“妈的，还真有埋伏。”
胖子压低声音，“‘老板’？
又是哪路神仙？”
“不管是谁，他们知道笔记和碎片，目标明确。”
我感到一阵头痛，“我们得改变计划了。”
原路返回等于自投罗网。
我们趁着夜色，从气象站后窗翻出，深一脚浅一脚地潜入后面的山林。
首到确认安全，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
我摊开地图，手电用衣服蒙着，只透出微弱的光。
吉林临海，而归墟传说在渤海之东。
“如果归墟真的存在，最可能的入口应该在海上。”
我指着地图上的珲春防川一带，“这里是中俄朝交界，靠近日本海，水路复杂，容易隐蔽行动。”
“问题是，咱俩现在可是旱鸭子，怎么下海？
而且船呢？
装备呢？”
胖子提出现实问题。
这也是我头疼的问题。
我们原有的关系网恐怕己经被监视，通过正常渠道购买装备和船只无异于宣告行踪。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匿名彩信。
内容是一张老旧渔船的图片，背景能模糊看到防川的地标，以及一个具体的码头编号和明天午夜的时间。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文字：“船己备妥，物资在底舱。
勿信他人。
——黑黑瞎子？”
胖子惊讶道。
我盯着那个“勿信他人”的提示，心情复杂。
黑瞎子失踪也很久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并提供帮助？
这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胖子，你信吗？”
胖子咂咂嘴，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说实话，天真，现在咱俩跟蒙着眼走悬崖没区别。
小哥、三叔的笔记、不明身份的‘老板’、现在又冒出个黑瞎子...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有人千方百计要把我们往海上引。”
他吐了个烟圈，看着我：“问题是，你敢不敢跳？”
我看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手中的青铜碎片在晨曦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我想起张起灵进入青铜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意义。
或许意义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
“我们没有退路了。”
我收起手机和地图，站起身，“就去会会这个‘归墟’。”
当我们历经周折，在次日午夜抵达指定码头时，果然看到一艘其貌不扬的铁皮渔船静静停靠在阴影里。
船上没有灯光，仿佛无人看守。
就在我们准备登船时，我背包里的青铜碎片又一次发出了微弱的热量。
我猛地回头，只见远处海面上，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似乎有一点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巨兽眨了一下眼睛。
海风带来咸腥的气息，也带来了若有若无的、类似青铜铃铛摇曳的清脆声响。
胖子也听到了，他咽了口唾沫：“妈的，我咋觉得这趟比云顶天宫还邪乎？”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碎片，踏上了摇晃的甲板。
海面之下，未知的旅程己经开始。
而归墟，正如它的名字，仿佛要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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