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心有所属，宁死不从。
我走投无路，只得孤注一掷。
巫山云雨后，我被接入叶府安胎。
本以为可以借腹承宗，安稳度日。
谁想我没怀上，小将军却平了反。
面对我的讨好献媚，他嫌恶不已。
于是，在他与心上人大婚当天，我掖紧包袱趁乱逃了。
……
后来，边关重逢。
病榻上的叶知远对着我这个医女红了眼眶: 为了寻你，我踏遍了京城。
1
阮府出事了。
男丁流放，女眷发卖。
大批的官兵涌进来，掀翻了桌凳，砸碎了花瓶。
我装扮成男子，低头与家丁们跪在一起。
那旁女眷聚集的地方，哭声不断。
带头的官兵命人先把男丁押入大牢。
我佝偻着身子，尽量隐藏起自己。
三妹妹，你要去哪?
嫡姐大叫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被官兵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发束被挑开，一头乌发倾泻下来。
大胆，女扮男装者杖刑。
带头的官兵刚要下令，一旁带着谄媚样的男子拉着他小声嘀咕:
大人，这女娘模样俊俏，卖进窑子能挣不少。
五大三粗的男子摸着下巴，满眼猥琐。
2
申时，我跟着女眷们一起被捆了手带到府前发卖。
如若今日不能被买走，便要被卖入窑子。
周围围满了人，买家来往了几批。
不知为何，竟无人问我。
一位老妇人打量了嫡姐良久，低声道: 姑娘可愿做留种娘子?
嫡姐满脸嫌弃: 不愿。
老妇人伸出五根手指: 若是怀上，五百两银。
嫡姐摇摇头，眼神狠厉: 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撞死在这。
我知她如今这般底气，定是在等她的未婚夫婿来赎她。
老妇人叹口气，看向别人。
我怕官兵从中作梗，真要把我卖入窑子。
于是往前挪了挪，迎上老妇人的目光。
阿婆，奴家好生养。
出生便有算命先生说我命里有子，一索得男。
说罢，我故意扭动着身体转了一圈。
做留种娘子，生了孩子钱货两讫，总好过去窑子磋磨。
老妇人对着我满意地点点头，命随从与官兵周旋。
不多会儿，我便随着她走了。
3
老妇人姓齐，我便唤她齐阿婆。
她带我去了一座三进小院。
我们老夫人交代了，怀上孩子便可在此处安胎。
我点点头。
院子虽不大，但胜在清幽。
丫鬟带我去沐浴换了衣裳。
内里穿了藕荷色真丝莲花肚兜，外面披着灰褐色粗布麻衣。
这样装扮许是怕惹人瞩目。
齐阿婆交代道: 公子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投其所好。
我端坐在房间里忐忑地等待。
直到漆黑的天幕挂上一轮残月。
我被人领着去了诏狱。
沿着逼仄的小道七拐绕。
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霉味与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桌台上燃着一根昏暗的红蜡。
叶知远正低头伏案在看一本书。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望向我。
清瘦的身形披着囚衣，发丝凌乱，但难掩华贵的气度。
我冲他挑唇微笑，他移开了目光。
4
我步态摇曳地走至他身旁。
他并不理我，我便把红漆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一碟碟的精致吃食。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的长相。
瞳似墨玉，却带着冷峻。
老夫人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奴家伺候公子用膳吧。
我卷起袖子，俯身在他面前布菜。
早已松开的衣衫，顺势滑落一半。
他却侧了侧身，与我保持距离: 不用，你退下吧。
我站起来要走，却不小心踩住了裙摆。
情急之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楚楚含泪地仰头望他。
他却冷面道: 走开。
我无奈只好坐在一旁的稻草上。
老鼠、蟑螂窸窸窣窣地逃窜。
齐阿婆说公子性子孤傲，便放了一盏茶在食盒里。
我隐约察觉这茶里应是加了药的。
想到临走前她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今日不成，不光拿不到赏银，老夫人狠起来不知道会把你发卖到哪，自己该怎么做掂量清楚。
命总是要珍贵一些。
我看着他抬筷吃饭，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不大一会儿，他的脸色逐渐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心一横，哆嗦着上前抱住他。
公子，我……
他极力克制自己，低吼道: 滚出去。
我叹口气正欲转身，却又被他本能地拉了回来。
影子印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两条扭曲的蛇。
子时的更声，自小窗外传来。
我咬紧下唇，吹灭了唯一的蜡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沉地睡去。
我抖落衣服上的稻草，想要站起来，却摔了一跤。
月光斜照进来，不带一丝暖意，只余刺骨的寒。
5
齐阿婆安排的人在昭狱外等着。
见我出来，迎我上了轿子。
我被抬回三进小院。
她安排人好生照看我，就离开了。
说是好生照顾，其实是严加看管。
听说阮府男丁已流放岭南。
父亲是太医，因用错药导致宫里美人滑胎，遭此磨难。
他子嗣不多，除了嫁出去的大姐，就剩我和嫡姐两个女儿。
以前在府里时，我一向不讨人喜欢。
因姨娘出身太低，夫人总是刻意为难。
姨娘在时，还能护着我。
她走后，我的日子更加难过。
嫡姐向来与我不和，为了躲着她，我常钻进藏书阁里看医书。
时间久了，再加上父亲的耳濡目染，我精通医理。
我在小院住了整整一个月。
齐阿婆终于上门，她带了医师前来号脉。
我用手帕捂着嘴，闷声道: 先生来得正好，妾身近日也不知怎的，畏寒喜酸。
说罢，齐阿婆面露喜色，催促医师尽快诊断。
其实，我早已知道自己没有怀上。
无奈下，我提前服了性温的草药，又以银针逆刺太渊，使脉象顺滑如珠。
医师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恭喜夫人，是有喜了。
齐阿婆欢天喜地地送走医师，回叶府复命去了。
6
叶家老夫人来的时候，我正在前院吃石榴。
她被随从簇拥着在高位坐下。
一身华服珠翠，凤目扫过堂下，带着威严的气质。
我站起身行礼，她点点头命人赐座。
丫鬟恭敬地为她端了茶。
她上下打量着我，掀开杯盖抿了一口。
模样倒也可人，往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差人来说便是。
我连忙谢恩。
她们走后，我才知道老夫人竟是叶将军府的老太君。
叶家满门忠烈，老太君三子皆战死沙场。
唯剩一孙儿，因被人检举伪造官印下了大狱，等待秋后问斩。
7
我又在小院住了半月。
树叶枯黄掉落，满眼萧瑟之景。
我每日被人看着，逃走自是没有机会。
可等月份大了，肚子总是瞒不住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齐阿婆匆忙赶来。
她咧着嘴角笑道:
圣旨到了，公子翻案了。
老夫人开恩，命人也接你入府。
好好表现，怕是以后可以抬个通房或者姨娘。
叶知远平反了，经核查他忠心报国，并无异心。
听说有皇子帮他多方运作，找到了还他清白的证据，又向陛下陈情，才免此死罪。
我收拾了随身的物品，抱着包袱，坐上软轿。
在轿夫沙哑的吆喝声中入了叶府。
8
我被安排在侧院莲香园住下。
今日应是叶知远回府的日子。
窗外暴风骤雨，我坐在桌前看医书。
齐阿婆急急地叩响了小院的门。
丫鬟翠儿迎她进来坐下。
她忙摆手: 公子在免罪前被用了大刑，他院里一向没有女眷，劳烦姑娘去照看一下吧。
我拿了把伞，随她去了叶知远的卧房。
他趴在榻上，阖着眼睛。
老夫人去请了宫中的老太医，还未赶来。
我查看了他的伤势，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他的囚衣和血肉粘连，我只得找来剪子，一寸寸地绞开。
又拿帕子蘸了烧酒，轻轻擦拭他背上溃烂的鞭痕。
公子忍一下，马上就好。
他闷哼一声，一动不动。
太医匆匆自院外进来。
看到我的手法，摸着胡须问道: 夫人，可是懂些医术?
我点点头。
叶知远听到夫人二字，睁开了眼。
待看清是我，面色极其难看。
太医开了方子，又交代了我照顾事宜，便离开了。
我盯着厨房熬了药，端来喂他。
他半倚在榻上，冷眼看着我手里的碗: 还想再害我一次?
我垂下头: 我是有苦衷的，还请公子谅解。
出去。
我只得放下碗，换了小厮进来。
9
自上次见面后，叶知远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又等了几日，我决定主动一些。
如果可以顺利有喜，至少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不用颠沛流离。
听翠儿说，他伤势已好，每日晨起会在庭院练武。
我穿着粉色莲花纹襦裙，对着铜镜细细梳妆一番。
翠儿看愣了神: 姨娘竟这般丽质，难怪公子……
我还不是姨娘呢。
我对着铜镜抿了抿唇，方才出门。
叶知远果真正在练剑。
他戴着玄铁护腕，玉冠束得一丝不乱。
瞥见我进来，他愣了一瞬。
随即握住剑柄，剑锋一侧，直直朝我挥来。
剑风呼啸而至，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篮子。
剑在离我一寸远时顿住，寒光夺目。
你来做什么?
我定了定心神，陪上笑脸: 天气干燥，给公子煮了梨汤送来。
他皱了皱眉，盯着我的衣衫: 莲花不适合你，高洁之物被你穿得这样俗艳。
嗯，那我以后不穿了。
说罢，我取出怀里的帕子，想替他擦去鬓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