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前往科考,最后却离奇失踪。
一个月后,他提着一袋猪蹄回家。
爸、妈,今晚我给你们做猪蹄汤。
厨房里,传来沉重的剁刀声。
我不放心,推开门缝偷看。
只见菜刀落下,儿子不小心切断了左手拇指。
可他却面无表情,拾起断指装了回去。
然后,脖子转过三百六十度,冲着门后的我,咧嘴一笑。
1
我尖叫出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丈夫杨安听到响动,从卧室冲出,将我扶起。
丁妹,你怎么了?
安哥,我——
我刚想讲述刚才可怕的一幕,儿子却打开厨房门,站在面前。
他的手上,还拿着剁骨的大菜刀,鲜血淋漓。
妈。
他一边笑着,一边向我伸出左手。
表情僵硬得,像是太平间里的死尸。
你怎么摔在地上了。
是不是,眼花了啊?
2
晚饭吃得十分压抑。
从始至终我都不敢看儿子,只埋头扒饭。
妈,你别光吃饭,尝尝我做的猪蹄汤啊。
说着,他捞出一截猪蹄,放进我碗里。
我看着猪蹄,脑子里却想起断手,差点吐了出来。
妈,你到底怎么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还没回答,他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之大,几乎快将我骨头捏碎。
你妈这是老毛病,我去给她喂药,你去把碗洗了。
关键时刻,丈夫杨安出面阻拦,将我带离餐桌。
随后,我俩回到卧室,杨安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
丁妹,你觉不觉得,他压低声音道,杨风有问题。
杨风,是我们儿子的名字,本意是希望他能如风般自由。
结果哪知道,他先成杨疯了。
你、你也发现了?
杨风每次出完差回来,都会讲一堆科考时发生的事,但这一次,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提。
还有,我刚刚给他盛汤时,不小心溅到了他手上,刚烧开的汤,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道杨安和我一个阵营,便把厨房里的事讲了出来。
听完后,杨安面如土色,跌坐在床上。
那个视频……居然是真的。
视频?什么视频?
杨安颤抖着伸出手,摁开电脑,打开邮箱。
双击其中一条的附件。
视频开始播放,起初,是一片漆黑。
随后,亮起一团篝火。
杨风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
脱水、憔悴、满脸绝望。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被恐惧填满。
错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不该来这里
这里全是它们,我被困住了,我出不去了
不管是谁都好,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个视频,求求你……救救我
3
看完视频,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哪怕是隔着屏幕,我也能感受到儿子的绝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得不成人形?
还有,如果他还被困在洞里。
那外面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杨风,又到底是谁?
这个视频我今天上午才看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杨风就回来了。
不对,外面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儿子杨风。
我语气坚定,这是一名母亲的底气。
毕竟,这世上没有妈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砰突然,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我和杨安都不再说话,屏住呼吸。
而发现没有回应后,那敲门声变得愈发剧烈。
到最后,几乎成了砸门。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妈,你到底怎么了,快出来,我要看你
你喊什么?杨安喝道,你妈头疼,已经睡了
头疼?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头疼了
快点开门我要进去
力道越来越大,卧室老旧的木门,已在嘎吱作响。
正当杨安准备用书柜堵住入口时,敲门声停了。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我俩松了口气,以为他放弃了。
可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木门上却是破了个洞。
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劈了进来
4
快开门我要见我妈
屋外的东西彻底疯了,居然打算用菜刀将房门劈烂
更要命的是,他力气也大得出奇。
几下就将木门劈出一个大洞。
我们甚至连搬动衣柜的时间都没有。
眼见他就要伸手进来,扭开门锁。
只听叮当几声,却是有人按响了门铃。
随即,是几个轻快的声音。
杨风你怎么回来了也不给我们说一声
快开门,给我们讲讲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杨安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得救了。
来找杨风的,是他的朋友。
杨风失踪后,我们四处托人寻找,这之中,当然也包含他的朋友。
今天他回来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报了喜。
想来他们也是担心、想念杨风,所以才找上门来。
妈,你好好在家休息,我晚点再回来看你。
透过木门上的大洞,我看到他的眼睛。
凶狠,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5
假杨风,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他没有让朋友进屋,而是和他们一同出去。
这样,就没人会发现被砍烂的木门,以及门后吓破胆的我们。
而在确认他走远后,我和杨安也立刻出发,直奔老李家。
老李,是杨风在研究院的同事。
杨风刚入职时,一切都是老李在关照。
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密切。
而老李又和我们年龄相仿,日子久了,我们和老李也逐渐熟悉。
杨风出差前,老李曾来找过我们。
那时他已经退休,但在研究院待了大半辈子,许多事他都比杨风了解透彻。
他想让我们劝下杨风,不让他出差。
可惜我们失败了,杨风一意孤行,导致后续一系列悲剧。
现在看来,老李确有先见之明。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6
老李为我们倒了水,随后坐回沙发,一言不发。
距离我们讲完经过,已过去半个小时,老李什么都没有说。
老李,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沉默不语,我和杨安却急得团团转。
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老李盯着我俩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
你们……当真想听我的建议吗?
那当然眼下就你是明白人
等我真的给了你们建议,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老李苦笑一声。
先说好,如果你们不认同我的建议,不准生气。
我和杨安连忙点头。
那你们听好了,我的建议是,不怀疑,不追问。
老李的话,出乎我们的意料。
就把他,当作真正的杨风。
7
老李杨风一直把你当自己的老师,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我和杨安都生气了。
什么叫就把他当杨风?
敢情不是他的儿子,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们别激动,我们这说,是有原因的。
眼见我们动怒,老李连忙解释道。
他从抽屉里,翻出记事本摊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杨风去的洞穴,其实很早之前就被发现了。
因为每次去都能发现许多文物,一直被研究院视作福地。
顺着老李的手指看去,每一批名字前面,都有日期。
最晚的,自然是杨风这批,2024 年 12 月 15 日。
而最早的,居然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
突然,我发现几处端倪,开口问道: 这些圈起来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老李顿了顿,随后悲苦道:
这些人,全都和杨风一样。
听到这话,我十分诧异: 他们也失踪了吗?
老李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管是谁,每回去这个山洞都能有所发现,回来后就算不升职加薪,年终红包也会比别人厚上一些,你们猜,我们都怎么看待去这里出差的任务?
当然是把它当香饽饽,人人抢着去。
那是新入职年轻人的看法,你们知道我们这些老油条怎么称呼它吗?
我和杨安都是摇头。
我们都管它叫。
老李一字一顿。
怨鬼洞。
8
我和杨安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么晦气的名字,是谁想出来的?
老李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指向自己。
怨鬼戾气重,见人就要害人,碰到它们,基本没有活路。
就算侥幸逃脱了,又有谁知道,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完老李的解释,我心里面更怕了。
实际上,第一次任务结束,研究院就发现这个洞有问题了。
从那里回来的人,要么惊吓过度,要么失踪一段时间后又突然出现,反正各种怪事层出不穷。
高层们把这事儿遮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直到有家属闹上门来。
老李伸手指向那些被圈出来的名字。
这些人的家属,都说人回去后就变了样,要研究院给一个说法。
事情越闹越大,眼见无法收场,却突然有一天,家属们不来闹了,一切戛然而止。
这样的事情,重复上演过好几次,但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闹着闹着,突然就停了。
难道……我大胆猜测道,是研究院杀人灭口?
怎么可能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研究院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
老李摇了摇头。
家属们之所以不闹了,是因为他们自己出了问题。
自己出问题?
是啊,就拿这个人说,家属闹着闹着,她再次失踪,到现在都没找着。
老李的手在圈起来的名字间游走。
这个,被人拐走了,这个,被人杀害了,还有这个最邪乎,家里起火全家人都被烧死,自己也重伤不治……
老李每说一个,我的心里就沉重一分。
总而言之,怪事不断,家属们不敢闹了,研究院也不敢再继续了,2016 年后,这个项目也终止了。
现在明白了吧?我让你们不追问,不是我不关心杨风。
我是怕你们和他们一样,最后一无所有啊
9
气氛凝重,房间里,无人再说话。
过了许久,我才艰难开口道:
老李,如果你心里面还有杨风,还把我们当朋友,就把洞的位置告诉我们吧。
丁思柔你疯了吗老李瞪大了眼睛,我刚说的你都没听见吗
老李,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那个视频,你也看过了。
如果我没看到那个视频,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下去,可是,可是……
杨安把手放在我的肩膀,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儿正在求救,你让我怎么狠得下心不管他
说完,我再也控制不住,以泪洗面。
老李也红了眼眶,流下几滴浊泪。
随后,他擦干眼泪,拿出纸和笔,写下一段地址。
那洞的具体位置,必须要靠地图才能找到,如果你们非要去的话,就先去找这个人吧。
我和杨安接过纸条,齐声问道: 这个人是谁?
林秋菊,她是杨风的老师兼直系领导。
也正是她,在年后,坚持重启『怨鬼洞』项目。
10
我们顺着地址找上门,却发现只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家。
她告诉我们,自己的父母去了四川科考,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当她知道我们准备去找她父母时,她却欣喜若狂,交给我们一个本子。
我们打开本子一看,里面居然是去怨鬼洞科考的详细计划。
出发日期、随行人员、住宿地点全都有记载,最后一页里,甚至还夹了张具体的地图。
我们也因此得知,此次重启任务,研究院里共派出三人,分别是该名领导,以及包含杨风在内的两名下属。
叔叔阿姨,既然是李叔叔叫你们来的,那你们也是研究院的吧?
我和杨安决定撒谎,便一起点了点头。
太好了爸爸妈妈说过,只要是研究院的,就都是他们的朋友,你们快去找他们,让他们早点回家吧
怎么了小朋友,杨安问道,你爸妈也失踪了吗?
失踪倒也算不上,我给他们发微信也要回,可他们就是不回家,明明说好一个月前就要回来的。
一个月前?这不正是杨风失踪的时候吗?
难不成他们也出意外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么能回微信?
阿、阿姨……你怎么不说话,小女孩见我眉头紧锁,有些怕了,爸爸妈妈不会出事了吧……
放心吧小朋友,好在杨安反应快,连忙道,他们好着呢,我们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杨安一顿安慰,小女孩终于心满意足,而我们也带着本子离开。
你怎么了丁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不说话。
杨安见我消沉,又开始安慰我。
你别太担心了,我们这么顺利拿到地图,说明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不是的安哥,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杨风的领导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看这里。
我打开本子,指向随行人员一栏。
刚才那小女孩说他爸妈都没回来,可这上面根本就没写林秋菊的丈夫啊
这……万一是她丈夫不放心,主动跟随呢?
你忘了刚才那小女孩的话了吗,她说只要是研究院的,就都是她爸妈的朋友。
她没有单独说妈妈,说明她爸爸也在研究院工作。
如果是不放心主动跟随,那干嘛不走流程上报,还要自己花一笔钱呢?
听完我的话,杨安也沉默了。
看来这林秋菊身上,果然藏着秘密。
11
我们第一时间就订了机票,飞往成都。
用手是拨不开迷雾的,要知道真相,唯有走进去。
其间,杨风给我们打了无数电话,我们都没有接。
正当我打算先把他拉黑时,他却非常配合地不打了。
我们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毕竟,摆脱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抵达成都后,我们换乘高铁,接着是大巴车,一路舟车劳顿,总算到了离那洞穴最近的县城。
我们不知道林秋菊和她丈夫住在哪里,只能按照本子上出现过的酒店,挨个找过去。
出发前,老李给了我们一张林秋菊和她丈夫的合照,也告诉了我们他俩的姓名、电话、年龄等若干信息。
这林秋菊太不像话了自己去冒险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张权去
机场里,老李气得浑身发抖。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丈夫什么情况吗?你们如果见到她,一定帮我骂她几句
我不知道老李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但有了他的帮助,我俩假装是林秋菊的亲戚,找起人来方便了许多。
至少酒店的前台,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们。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四家酒店,前台小伙子认出了他们。
我记得他们,他们来这里住过两次,第一次,女的推着轮椅把男的推进来的,我还去帮过忙。
不过第二次他们就是一起走进来的了,我想着那男的病好了,还跟着高兴了一会儿,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接着,他帮我们拨通了房间电话。
您好,请问是林女士吗?前台有人找您,说是您的亲戚,姓——
小伙话没说完,就放下电话,冲我们笑了笑。
怎么了,我预感不妙,林秋菊不愿意见我们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让我带你们上去,然后挂了电话。
小伙子从前台走了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走吧,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12
房间里拉着窗帘,有些阴暗。
林秋菊躺在床上刷抖音,见到我们后,她指了指空着的沙发:
坐。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张权,只看到丢在房间角落的轮椅。
张权呢?我问。
出去瞎转了,他现在处于对什么都新鲜的状态。她答。
我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沉默,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然而,正当我和杨安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时。
却见林秋菊挑眼看向我们,不急不慢道:
其实,我早就想拜访你们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毕竟,杨风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13
我和杨安张大了嘴,都险些惊叫出声。
你、你见过我们?
林秋菊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那你怎么认出我们的,是老李告诉你的吗?
老李骂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告诉我?再说了——
林秋菊晃了晃手机。
我早就把他微信拉黑删除了,他联系不上我。
见我和杨安面面相觑,林秋菊忽然笑了。
别瞎想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猜的。
猜的?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秋菊叹了口气,缓缓道。
这个节骨眼上,除了杨风的父母,还有谁会来找我?
你个畜生
我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杨安拦住了我,我早就冲上去扯光她的头发。
林秋菊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她知道怨鬼洞危险,也明白去那里的杨风,必是九死一生。
所以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才会找上门来。
林秋菊,我能感受到,杨安也在强压愤怒,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老李没告诉你们张权的事吗?
没有。杨安答道。
闻言,林秋菊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角落的轮椅旁。
她俯下身,从轮椅自带的兜里,翻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和杨安。
自己看吧。
我们打开档案袋,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厚厚一摞病历。
病历的主人,是张权。
而病症,则令我和杨安倒吸一口凉气。
小细胞肺癌晚期,淋巴、锁骨等多处转移。
后续的内容不必再看,短短几句话,已给张权判了死刑。
肺癌晚期,无法治愈,转移至骨头,更是时日无多。
医生说过,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带他来的时候,他连路都走不动了。
等一下
我突然想起前台小伙子的话,他说第一次,张权躺在轮椅里。
可第二次,他就和林秋菊一起走进来了。
你刚不还说,张权出去逛了吗?
是啊。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伤心,林秋菊竟落下泪来。
之前的张权确实快死了,别说走路了,就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突然,她从我们手中抢回病历,冲到窗边。
只见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将病历一股脑全扔了出去。
纸张漫天飞舞,她冲着窗外哭喊道: 可现在的张权,他已经重生了
我和杨安都被吓了一跳,生怕她一激动,也跟着从窗户跳出去。
好在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平静下来,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是谁赐予了张权新的生命?
我和杨安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虽然有些诡异,但那的确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怨鬼洞。我们异口同声道。
怨鬼洞?林秋菊笑了,是老李那个没见识的告诉你们的吧?
老李这人,态度确实不错,勤劳认真,踏实吃苦。
没等我们回答,她又继续道:
但就是没什么见识,蠢笨如猪。
林秋菊,我有些不舒服,老李和儿子杨风毕竟是忘年交,也确实帮了我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之所以不顾众人劝阻,坚持重启考古计划,是因为我想救我的爱人张权。
我早就查过资料,知道那洞的真正用途,在于起死回生。
因为,它的名字压根不是什么『怨鬼洞』,而是——
林秋菊顿了顿,说出三个字:
神医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