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末世：只有我不为氧气发愁

闹钟的铃声撕开梦境时，陆然正攥着林溪凡的手。

梦里的阳光和民政局门前的一样暖，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可下一秒，那温度突然像被抽走的空气，瞬间消散。

他猛地睁开眼，出租屋泛黄的天花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枕边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发香，只有残留的、属于自己的冷汗，把枕巾浸出一小片深色的潮痕。

他坐起身，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床单上的褶皱。

手机屏幕亮着，停在歌词界面:"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耳机里传来的旋律像钝刀一样割着心脏。

多讽刺，他和溪凡用了三年走到民政局门口，差的那几级台阶，竟成了“失去”的预习课。

这是分手后的第七天，这首歌从他们共同的闹钟，变成了他夜里捂在被子里听的催泪剂。

记忆像被按下回放键，九月九日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发疼。

那天他特意穿了她挑的米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她送的银质手链——她说“以后戴着手链牵我，就像永远拴着我”。

他牵着她的手往民政局走，指尖扣着她的指缝，连步伐都透着雀跃，时不时扭头看她：“等会儿拍证件照，你笑的时候要露虎牙，好看。”

她回以微笑，耳尖泛红，阳光落在她发顶，晕出一层暖光。

可就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那只被他攥着的手突然抽了回去。

他扭头看去，瞧见了溪凡湿润的眼眶。

"怎么了宝宝？”

陆然担忧道。

“陆然，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她浅色的裙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陆然的脚步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掌心残留的温度顺着指缝一点点凉下去，空得让他心慌。

陆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收紧。

他僵在原地，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为什么？”

明明上个月，他们还在讨论婚后要不要养一只橘猫，明明上周，她还笑着说“以后厨房归我，你负责洗碗”，怎么就突然要“分开一段时间”？

“总感觉我们之间缺点什么，”溪凡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迷茫，“或许是感情不深，也或许是不够了解对方，也或许……总之，想清楚再结婚吧，给你一些时间，也给我一些时间。”

“感情不深？

不了解？”

陆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他抬手捂住脸，指缝间传来温热的湿意。

他转头望向身后的民政局大门，朱红色的门扉在阳光下刺眼得很，那几级台阶，明明只有几步，却像隔了一条跨不过去的河。

“你自己都不清楚原因，就差一步了……我们为了这一步，用了三年啊。”

片刻后，他看向溪凡，声音沙哑："你还爱我吗？

""爱。

"林溪凡的回答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陆然心上。

爱，却要分开。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答案。

陆然靠在床头，指尖按了按酸涩的眼眶。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风卷着雨丝，扑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凉的风涌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气，拂过他滚烫的脸颊。

“是小雨，还有风……阳城终于凉快了。”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倾诉。

他转身准备下床，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的抽屉——那里躺着一把粉红的雨伞，伞面上印着两只依偎的猫咪，是去年他生日，溪凡亲手画的。

他的脚步顿住，指尖悬在抽屉把手上，迟迟没有落下。

最后，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穿上外套，关上了房门。

“又忘了买伞。”

他拍了拍脑门，试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掩饰心底的失落。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他走到楼下，雨水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丝细密，像一张织不完的网，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里。

便利店的暖光在雨幕中晕开，陆然小跑着冲进去，头发和肩膀都湿了大半。

他拿起一把透明的塑料伞，付了钱，转身走出便利店。

雨还在下，他撑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脚下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慢悠悠地晃回出租屋。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烟草和外卖盒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几天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去实验室，不接导师的电话，把自己关在这个十几平米的小屋里，靠着外卖和劣质香烟度日。

窗台上堆满了外卖盒，有的己经发馊，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

他把伞放在门口，脱了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

然后，他侧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溪凡那句“分开一段时间吧”，还有她泛红的眼眶、沙哑的“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不怪她，真的。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生物学研究生，每个月只有可怜的补助，连请她吃顿像样的饭都要精打细算。

他们住的出租屋狭小又潮湿，冬天漏风，夏天闷热，溪凡从来没抱怨过，可他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更好”，会是以“分开”的方式到来。

“真他妈的窒息……”陆然喃喃自语，用手臂遮住眼睛。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起初，他以为这种窒息感只是失恋带来的生理反应，可渐渐地，他发现不对劲。

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用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肺部像破旧的风箱一样拼命收缩，却怎么也吸不进足够的空气。

他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视野开始模糊，天花板上的裂纹在他眼前扭曲变形，像是无数条蠕动的蛇。

耳鸣声越来越响，心跳声咚咚咚地在耳膜里炸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救……救命……”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意识开始涣散，记忆的碎片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童年老槐树下，溪凡踮着脚帮他摘槐花；高考考场上，他偷偷扭头看坐在斜前方的溪凡，她认真答题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好看；第一次约会，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溪凡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还有那天，民政局门前，她收回的手，和她眼里的泪水……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然的意识慢慢恢复了。

窒息感还在，但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拼命张开嘴，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要用尽全力，胸腔传来火烧火燎的疼，就像刚从水底浮上来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还是无法摆脱死亡的阴影。

哪里不对。

非常不对。

陆然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昏暗的混凝土穹顶。

头顶悬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惨白光芒，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霉味和铁锈味，还夹杂着某种他说不出的腐臭气息，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蜷缩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