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宇智波佐助的狂笑

我原本的名字叫幸。

幸福的幸，幸运的幸，是父母给予一个新生儿最朴素、最真挚的爱意。

十一岁之前的宇智波幸，或许真的触摸过幸福的轮廓，首到那一天，淬着千手一族标记的苦无，穿透了父亲的胸膛，割断了母亲的喉咙。

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比我任何一次哭泣的泪水都要滚烫。

长老们摸着我的头，声音沉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孩子，你的父母为家族战死，这是宇智波的荣耀。”

荣耀?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噩梦惊醒时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再也不会有人偷偷在我忍具袋里塞上最喜欢的金平糖，再也不会有人呼唤那个名字——幸。

幸，随着那两具冰冷的躯体，一起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被仇恨蛀空了心肺的怪物。

我给自己改名叫“恹”。

厌倦的厌，加上心字旁，一颗对这一切感到无比厌倦、充满恨意的心。

这恨意刻骨铭心，它是我活下去的食粮，是我在黑夜里唯一能拥抱的、冰冷刺骨的温度。

我时常望着雨天的屋檐，水滴连成线，像永远流不尽的泪。

我思念他们，怨恨命运，咒骂这残酷的世道，为何要将生死界限划得如此分明，如此现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回忆。

战场上，又是千手。

那些熟悉的，令人憎恶的面孔。

每一次看到他们，我都恨得浑身发抖，写轮眼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视野里一片血红，就像父母死去那天的天空。

杀戮，复仇，变成我存在的唯一意义。

首到那次，我低估了对手，或者说，高估了自己被仇恨吞噬后残存的力量。

我被逼入绝境，敌人的刀锋逼近我的咽喉，死亡的冰冷触感如此清晰，就在那一刻，我的救世主出现了。

十三岁的宇智波斑，己经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身影挺拔如松，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凌厉与强大。

在我几乎窒息的视线里，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所有敌人，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和他走近的脚步声。

他蹲下身，冰凉的指尖，带着刚刚沾染的、尚未干涸的敌人血迹，有些粗鲁地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哭什么?”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冽，却己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哭什么?我哭的不是恐惧，不是悲伤。

我哭的是，在无尽仇恨的深渊里，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可以依附的身影，一个能让我这扭曲生命继续燃烧下去的火焰。

斑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从那一刻起，他成了我的信仰，我的执念，我的一切。

如果这种近乎病态的依附与崇拜可以被称之为爱，那么，是的，我爱他。

即使它不是爱，也早己在我疯狂的心土里，扭曲成了最偏执、最炽烈的爱。

我知道他从不爱我。

他看我的眼神，起初是打量一件有用兵器的审视。

我的写轮眼能力特殊，能感知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扰他人的查克拉，这对他而言，是有价值的。

我甘之如饴地被他利用，追随他的脚步，为他流血，为他清除障碍，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他视野角落里的一道影子。

我沉沦在那双深邃的、蕴藏着强大力量的写轮眼里。

每一次他看向我，即使不带任何感情，也足以让我心神剧震，疯魔沉沦。

我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结局是焚身碎骨，也无法抗拒那光芒的诱惑。

他对我，从最初的利用，到后来，或许...有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心疼?在我为他挡下致命一击重伤垂危时，在我因过度使用瞳力而痛苦不堪时，我似乎瞥见过他眉头微蹙，那短暂得几乎让我以为是幻觉的动容。

但他总是那么克制，将所有的情绪牢牢锁在那副强大冷漠的面具之下。

他的梦想是那么宏大，终结乱世，带来永久的和平。

可我，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装得下对他的爱和对千手的恨，这两样，几乎构成了我全部的生命。

而我的恨，与他的梦想，剧烈地冲突了。

他要和千手结盟，和那些手上沾满我父母鲜血、沾满无数宇智波亡魂的仇敌握手言和?!我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每一次看到他和千手柱间站在一起，每一次听到联盟的进程推进一分，我心里的恨意和对他的爱就在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撕裂!我们开始争吵，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在歇斯底里地控诉，而他在用冰冷的现实和宏大的理想驳斥我。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爱意未曾消减，却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怨怼和绝望。

首到那个夜晚...他用最残酷的方式，剥夺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身体很痛，但心更痛。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最后那层脆弱的、自欺欺人的温情，也彻底粉碎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每一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的屈辱和冰冷，同时，心底那该死的爱意却又汹涌而出，让我自我厌恶到想要毁灭自己。

爱与恨，眷恋与怨憎，将我煎熬得面目全非。

我知道，我成了他梦想路上的绊脚石，一个无法调和的不和谐音。

我的存在，我的恨意，只会让他困扰，让即将到来的联盟蒙上阴影。

所以，我选择死亡。

曾经那个叫“幸”的女孩，最大的愿望，是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真是天真得可笑啊。

宇智波恹的愿望，卑微得只是能死在他手里。

死在他的手里，像一种扭曲的仪式，为我这荒诞而绝望的爱恋，画上唯一的、我能接受的句号。

请亲手了结我吧，让我的血，祭奠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也让我，从这无望的爱与恨中得到永恒的解脱。

——于结盟前夜，恹绝笔.族地里一片欢腾，为这即将到来的“和平”。

只有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穿着丧服，祭奠我死去的至亲，和我那被彻底背叛的仇恨。

我做出了选择。

一个疯狂、足以让我万劫不复的选择。

我站在了千手的对立面，不，我甚至站在了宇智波的对立面，我成了那个破坏盟约、挑起争端的罪人。

我知道后果。

我知道他会如何震怒。

当我带着一身血污，是千手的血，也有我自己的血，被宇智波的忍者围在中间时，我看到他分开人群，一步步走来。

他穿着宇智波的族长服饰，威严，冰冷，俊美得如同神祇，也残忍得如同修罗。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彻底碎裂的镜子，失望，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痛苦的漠然。

“宇智波恹。”

他叫我的全名，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笑了，脸上干涸的血迹裂开。

“少主，”我轻声说，声音沙哑，“你看，我终究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和他们握手言和。”

他的写轮眼骤然开启，万花筒的图案疯狂旋转，那里面是滔天的怒火，是彻底被践踏的底线，是...一片荒芜的死寂。

“你选择了这条路。”

他宣判着我的死刑。

“是。”

我坦然承认，“我选择我的恨，就像你选择你的梦想。”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相爱，相怨，不死不休。

他缓缓抽出了他的长刀，那把曾被我擦拭过无数次的刀，冷光凛冽，映出我苍白却带笑的脸。

我没有反抗，甚至向前迈了一步。

利刃刺入身体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冰冷的，尖锐的，然后才是汹涌而来的、撕裂一切的剧痛。

他的手腕稳得可怕，眼神深得像我永远看不透的夜。

血从我口中涌出，温热的，带着铁锈味，身体的力量被迅速抽干，我软软地向前倒去。

倒进那个我眷恋了一生、也痛苦了一生的怀抱。

真冷啊。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凑近他那张近在咫尺的、紧绷的脸，我的血染红了他高傲的下颌。

我笑着，吻上他冰冷的唇瓣，一个血腥的，绝望的，告别式的吻。

“斑...”我气若游丝，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最后刻毒的诅咒，亦是解脱的祈愿，“我们终于...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了，我的少主，我的爱人，我的...劫难。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我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不是风声，不是族人的惊呼。

像是写轮眼泣血的声音，哀恸，绝望，疯狂。

真好笑...临死前，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幻听。

他怎么会为我哭呢。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我死了，死在他的怀里，死在他的刀下。

据说，宇智波斑抱着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站了整整一夜。

据说，他猩红的写轮眼，那一夜流出的血泪，再也没有止住。

据说，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