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时代

傍晚的霞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姚林像往常一样，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后背垫着洗得发白的抱枕，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拇指机械地上下滑动。

屏幕里的新闻标题走马灯似的闪过，搞笑视频的背景音乐成了背景音，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这是他日复一日的日常，上班挤地铁、对着电脑敲代码、下班在便利店买份便当，生活像一杯温吞水，平淡得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时间仿佛只是在他身上悄悄刻下痕迹，却没留下任何值得回味的片段。

首到一条标题突兀地闯进视野，姚林的拇指猛地顿住。

“米国某州出现不明病毒，感染者皮肤溃烂”，他皱着眉点开，画面里的场景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医院走廊挤满了裹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镜头扫过隔离病房，患者蜷缩在床上，手臂上布满诡异的红斑，痛苦的呻吟透过屏幕传来。

还没等他缓过神，下一条推送接踵而至——“加州动物园动物异常躁动，大猩猩攻击饲养员”，视频里原本温顺的大猩猩双目赤红，毛发倒竖，疯狂地撞击着围栏，眼神里的凶光让他浑身发寒。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像被钉在沙发上，病毒扩散的地图、变异动物伤人的现场、专家含糊其辞的采访……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信息砸过来，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掀起了层层涟漪。

姚林放下手机，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温度，心里却凉飕飕的。

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股莫名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这种病毒顺着航班传到国内怎么办？

如果身边的流浪猫突然变得像新闻里的动物一样疯狂怎么办？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可怕的画面：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变异的野狗在垃圾桶旁撕咬；写字楼里的同事突然倒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自己抱着物资狂奔，身后追着双眼赤红的动物……每一个场景都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冒出冷汗。

从那天起，姚林的生活悄然变了样。

以前刷手机是为了打发时间，如今一打开软件，手指就会不自觉地搜索相关新闻。

早餐时看，午休时看，连睡前都要翻遍最新报道，心情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原本轻松的下班时光，现在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担忧——看到病毒新增病例的数字，他会下意识地计算距离；听到邻居咳嗽，他会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他突然发现，自己熟悉的世界好像在悄悄失控，而他这个每天挤地铁、敲代码的普通人，在这样的变故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连保护自己都显得手足无措。

这天晚上，姚林关掉手机里的新闻页面，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声。

他望着天花板，第一次不是在“混日子”，而是认真地思考：如果灾难真的来了，家里的口罩够不够？

有没有地方储存饮用水和食物？

自己能保护好家人吗？

那些曾经觉得遥远的“末日”想象，如今成了压在心头的阴影，让他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

窗外的路灯亮着，可他总觉得，那光芒好像照不进心里的不安，只能任由这份对未知的恐惧，陪着他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