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边界

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无数冷漠的眼睛凝视着秦川。

他站在立交桥下，风裹挟着尘埃拂过脸庞，带来几分刺骨的寒意。

桥洞里堆着废旧纸箱和破旧棉被，几个流浪汉己经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鼾声断断续续。

秦川没有睡意，他靠着冰冷的桥墩，手里攥着那只己经快要断裂的皮夹，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发黄的警官证静静地躺着。

警官证上的照片模糊了，秦川的眼神却依旧坚定——那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那时他还没想到，命运会将他抛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警队的兄弟们曾经说过，秦川，是那种绝不会被生活打垮的人。

可如今，他却像被人遗弃的野狗，在城市的阴影里苟延残喘。

秦川抬头望向夜空，星光稀疏，城市的光污染让一切变得灰暗。

他想起了离开警队的那一天。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的警服己经湿透，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秦川明白，那不是冷漠，而是无力——没人能与命运抗衡，更没人能逆转一桩被定性的错案。

“你不是错了，只是太执着。”

副队长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真相不重要吗？

秦川在心里苦笑。

为了追查一桩悬案，他得罪了权贵，被人诬陷包庇罪犯。

上级的调查如走马灯般旋转，证据却被巧妙地篡改，连他最亲近的同事都被牵扯其中。

秦川记得自己在审讯室里大声疾呼，眼中血丝密布，但外面的世界早己给他判了刑。

他的辩解和坚持，最终只换来一纸解职通知书和全城的流言。

失去警察身份的日子，像一场无休止的噩梦。

秦川试图找工作，却处处碰壁。

没人愿意雇用一个有“污点”的前警察。

最初他还能靠积蓄和几个朋友的接济勉强维生，但时间一长，朋友们也渐渐疏远。

他们不是不讲情义，只是害怕被牵连。

生活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把他推到城市的边缘。

桥下的流浪汉们渐渐安静下来，夜风中只剩下秦川的呼吸。

他摸了摸口袋，只有几个硬币在里头叮当作响。

明天还得去找点活干。

秦川不甘心就这样沉沦，他还想查清那桩案子，还想为自己讨回清白。

可现在，他连一口热饭都成了奢望。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有人下车，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桥下的黑暗。

秦川本能地警觉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来人。

女人身材瘦削，穿着旧风衣，神情紧张，她西处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个流浪汉身边，递过去一袋食物。

流浪汉迷迷糊糊地醒来，接过食物狼吞虎咽。

女人的动作很快，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施舍。

秦川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女人。

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把一袋面包递给他。

秦川本想拒绝，但肚子的饥饿让自尊变得苍白。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面包，咬下一口，干巴巴的，却有种久违的温暖。

“你……以前是警察吧？”

女人忽然低声问。

秦川一愣，下意识地把警官证塞得更深。

女人并没有恶意，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久违的理解。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

“我叫林然。”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在附近的医院当护士，下班后会来看看他们。

你是新来的吧？”

秦川咽下嘴里的面包，淡淡地说：“算是吧。”

林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秦川接过，喝了一口，喉咙里像被清水洗过，疲惫和迷茫都减轻了几分。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医院找我。”

林然轻声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秦川靠着桥墩，手里攥着面包和水，心头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

他忽然意识到，生活虽然击倒了他，但并没有彻底将他埋葬。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认输。

深夜，城市的灯火依旧闪烁。

秦川在桥下沉沉地睡去，梦里他又回到了警队，回到了那个充满正义和希望的世界。

可当他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天边的一线微光，以及脚下冰冷的水泥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秦川揉了揉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桥洞。

他还需要去找工作，去打听案子的线索，去为自己讨回公道。

无论命运如何残酷，他都要在这座城市的边缘活下去。

命运的边界，或许就在他脚下。

但秦川知道，他还有一颗不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