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自从和我在一起后，连外卖都快不会点了。
要是当年你对叶翘也这么好，你俩又怎么会……
是啊。
一句话勾起了我的愧疚心。
我对现女友这么好，前女友看到了该有多难过?
分明是她亲手教会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于是，当晚，我驱车去她家楼下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日见她从单元楼出来，满脸的憔悴，过得似乎很不好时。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雀跃……
却忘了，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1.
我站在老旧小区楼下，又抽完了一根烟。
单调的荧光灯照在地上，拉长了我的影子，像是时间投下的嘲讽。
手机震动了第十七次，我瞥了一眼，又是小女友沈悠然发来的消息。
你到底去哪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从前，这样的消息我必定秒回，生怕她多想半分钟。
可现在，我只感到一阵烦躁，随手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五楼那个熟悉的窗户上。
终于，五楼那扇窗户亮起暖黄的灯光，片刻后又熄灭。
我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和她第一次约会的时刻。
这一夜漫长的等待，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重逢。
大概是这栋老旧居民楼的年龄太大了，楼道里每一步都能发出声响。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清晰可闻。
那是叶翘的脚步声。
见到她的一句话我该说什么?
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向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
低头一看，已经有十几个烟头散落在我脚边。
而叶翘牵着孩子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终于走到了一楼。
楼梯口，那孩子踏最后一级台阶时突然摔倒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哭声。
叶翘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一时分身乏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上去，将孩子抱起。
别哭，没事了。
我轻声说道，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
叶翘看见我时明显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跟叔叔说谢谢。
她对孩子说，声音比记忆中的嘶哑了很多，也多了几分疲惫。
那孩子怯生生地看着我，小小的嘴巴张了张:
西西……苏苏。
我注意到他的牙齿长得稀稀落落的，说话含糊不清。
这孩子明显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
过得还好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立刻后悔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眼前的叶翘与记忆中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瘦了很多，眼角已有了细纹，皮肤失去了当年的光泽，衣着朴素得近乎寒酸。
过得还行。
她却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疼。
她接过孩子，让他牵着自己的衣角，转身要走。
我张了张嘴，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这句话却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显倦意的背影，我后悔昨晚的冲动决定。
昨天与多年未见的高中好兄弟们聚会，酒过三巡，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叶翘身上。
叶翘和你分手后，她家里人说她下贱，被你免费睡了这么多年成了老姑娘还没个名分，最后被家里逼着嫁给了我们村里一个男人。
那男人赌博成性还出轨，欠下一屁股债后卷款跑路，留下她和孩子面对高利贷的催债。
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市里打三份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远哥，要是你当初对叶翘有现在对沈悠然的十分之一好，你两也不能分手，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每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是啊……分明是叶翘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可我却把这份爱都用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越想越心痛，我借口去抽烟，开车来到了她家楼下，就这样等了一整夜。
现在亲眼见到她这副模样，所有准备好的话却全都哽在喉咙里。
她的眼神里没有乞求，没有抱怨，只有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尊严和坚韧。
我原本以为她被生活打压成这样，看到我的第一眼应该是感动，会庆幸我终于来了。
把我当作她贫困生活里的那根救命稻草。
可现在她并不需要我的施舍，这让我既羞愧又有一丝失落。
2.
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转身回到车里。
路上买了两份早餐，我要回去哄哄在家里生闷气的沈悠然。
到家时，沈悠然还在睡觉，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猪快起床吃早饭啦。
沈悠然不满地踢了踢被子，脸埋在枕头里。
不吃，谁让你昨晚不回家害我担心到凌晨才睡
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像是一只被惹恼的小猫。
我坐在床边，轻声哄她:
对不起，昨天打牌打得太兴奋，忘记了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借口欺骗沈悠然，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她明显对我这句话不满意，又哼唧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小女孩般的委屈。
我摸摸她的头。
最近新出的哪款包，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喜欢哪个随便挑。
听到这话，沈悠然终于露出笑容，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那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又翻个身继续睡，对刚才的不满忘得一干二净。
我望着身旁熟睡的沈悠然，她的侧脸在晨光中纤毫毕现，年轻、精致，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这张脸与昨晚叶翘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脑海中浮现出叶翘在二十岁时的模样，那时的她也有这样光滑细腻的皮肤，也是这般青春靓丽，甚至比沈悠然更耐看几分。
只是那时的我视若无睹，从不懂得珍惜。
和叶翘相处那几年，我不止一次嫌弃她小题大做，觉得她太敏感，太烦人。
她最讨厌香菜，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每次点餐我都懒得记这点小事，反正我又不讨厌香菜，何必特意交代?
而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将香菜一根根挑出来，像个傻子一样忍受我的疏忽。
她来例假时疼得脸色发白，我却从不关心。
那时的我觉得，来个月经能有多痛?不过是矫情罢了。
连句多喝热水都懒得说，直接玩手机打发时间。
而她竟然从不责怪我，傻乎乎地包容我一切缺点，甚至还会在我打游戏的间隙给我端来水果。
如今想起这些，我才意识到，那段感情中，好像都是叶翘一味地迁就我、包容我。
我想起昨晚她憔悴的面容，和她眼中那份不卑不亢的尊严，竟然莫名心动。
而我身旁的沈悠然和叶翘就像两个极端。
她娇气，敢对我发脾气，知道自己的价值，不顺她心意就闹个不停。
她生气时会噘嘴，会装哭，会一连串消息轰炸我的手机，直到我低头服软。
而我呢?明知道她在演戏，却还是配合她演下去。
年轻的小姑娘嘛，一个包、一杯奶茶、一句哄人的甜言蜜语，就能让她从怒火中烧变成小鸟依人。
这种游戏我玩了两年，可我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无趣了。
我开始幻想，如果能让叶翘重新回到我身边该多好。
而且叶翘现在落魄了，肯定会感激我的施舍，比当年更听话、更依赖我。
可沈悠然这边我又放不下，毕竟这两年我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资源浪费了多可惜。
再说现在的沈悠然比起叶翘，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她皮肤好，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带出去倍有面子。
我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滑过沈悠然光滑的脸颊。
3.
为了完成昨天答应许悠然的承诺，我带着她去了最大的商场。
这丫头精力过于旺盛，硬拉着我在商场里转了整整三个小时。
一家店接一家店，不知不觉间，我手上已经多了七个购物袋。
对了，那边新开了家意大利牌子的鞋店，我们去看看吧
沈悠然挽着我的胳膊，眼睛亮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
我瞥了眼腕表，假装严肃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都快六点了，不是说好去吃日料吗?
就看一眼嘛，我前天在小某书上看到他们家新款高跟鞋超好看的
她噘着嘴撒娇，轻轻摇晃着我的手臂。
面对这样的沈悠然，我从不拒绝。
买双鞋子而已，小事一桩。
然而，推开那家店的玻璃门，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叶翘正站在店内，穿着规整的店员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您好，欢迎光临店里有好多新品刚到可以看一下～
叶翘一开始没认出我们，等她抬头看清我的脸时，表情明显僵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了专业微笑。
好呀，有什么新品?
沈悠然完全没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异样，兴致勃勃地问道。
叶翘避开我的目光，转向沈悠然: 小姐您是偏向简约风还是更喜欢设计感强的?
都可以看看啊，你觉得哪款适合我?
叶翘打量了沈悠然几秒，去柜台拿来两双鞋子。
这两双很符合您的气质，一双是日常百搭款，一双是约会款，都很显腿长。
她跪下来给沈悠然试穿，动作熟练又专业。
我站在一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突然感到一丝不适。
记得那时她总说想买双进口的高跟鞋，却因为我们都没什么钱，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
而现在她却在给我的新女友推销高跟鞋。
命运有时候的残忍，就在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重逢。
修远，你觉得哪双好看沈悠然转过头问我。
叶翘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看到她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此时我手上拎着很多给沈悠然买的七个大袋子，突然有点愧疚感。
都挺好看的，都要了吧。
我脱口而出，私心想着能给她多挣点提成。
可是两双鞋子太多了吧，一双就够啦。
沈悠然看向脚上的鞋子纠结道。
买吧，放在家里换着穿，反正又不贵。
不贵这个词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对现在的叶翘来说，这一双鞋子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叶翘果然因为我这句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又马上整理好情绪起身去准备包装鞋子结账。
我注意到她走路时微微跛着，站了一天，那双脚一定疼得厉害。
对了，再给我们办张会员卡吧。
我鬼使神差地说道。
填写会员信息时，我故意用了那个从未更换过的手机号码。
七年了，我的号码始终没变。
我希望她能明白这个微小的暗示——我并非完全忘记过去。
看到那串熟悉的数字，叶翘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眼圈瞬间泛红，但她迅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您好，这是您的购物小票和会员卡。
叶翘递过来袋子，指尖微微发抖。
谢谢。
我接过袋子，故意让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
她将我们送到门口，保持着职业微笑: 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我牵着沈悠然的手准备离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叶翘站在原地，嘴角依然挂着那个完美的职业微笑，眼神却空洞得让人心疼。
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沈悠然突然问:
那个店员是不是认识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