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西区旧街。
空气里混着油烟、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阳光勉强挤过狭窄的楼缝，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几块光斑，没什么温度。
张扬蹲在“老刘电器维修”的店门拐角，背靠着冰凉卷闸门，眼神半眯着，像是在打盹。
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一条看不出原色的牛仔裤，整个人透着一股和这条破旧老街很合拍的颓废劲儿。
但他没睡。
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街面。
斜对面小超市的老板娘正扯着嗓子训斥偷吃火腿肠的土狗；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挤在奶茶店门口叽叽喳喳；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脚步匆匆地绕过地上的污水渍；还有个老头，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脚边放着个编织袋，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一切看上去都是这条街日常该有的样子，混乱，嘈杂，但又自成一种沉闷的秩序。
店里，老刘正对着一个拆开的电风扇发愁，嘴里嘟囔着骂零件的娘。
张扬是店里新来的小工，说是小工，其实也就是帮老刘打打下手，搬点东西，看店。
工钱不多，管两顿饭。
老刘人不错，就是嗓门大，脾气躁。
“张扬！
死哪去了？
把那把十字螺丝刀给我递进来！”
老刘的吼声从店里炸出来。
张扬没应声，慢吞吞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走进昏暗的店里。
店里堆满了各种报废和待修的电器，空间逼仄，空气里有股铁锈和焊锡的味道。
他从杂乱的工具台上找到螺丝刀，递给蹲在地上的老刘。
“年纪轻轻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跟个闷葫芦似的。”
老刘接过螺丝刀，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
张扬没接话，视线在台子上散落的零件上停了一秒。
“电容鼓包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旁边那个三极管引脚虚焊。”
老刘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瞅了瞅，又拿起万用表量了两下，嘴里“啧”了一声，诧异地扭头看了张扬一眼：“你小子……眼睛还挺毒。”
张扬己经转身又朝门口走去，重新回到那个角落蹲下，恢复了那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老刘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埋头修理。
街面上的节奏忽然有了点细微的变化。
那个抽着闷烟的老头站了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有些茫然。
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在他附近停了下来，拿出手机，似乎在看时间，表情略显焦急。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从另一边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挺沉的工具箱，差点撞上西装男。
“哎哟，不好意思！”
工装男连忙道歉。
“没事。”
西装男摆摆手，注意力似乎还在手机上。
工装男放下工具箱，揉了揉肩膀，很自然地看向一旁的老头，搭话道：“老人家，打听个路，这附近的‘宏兴大厦’怎么走？
约了客户检修空调，绕了两圈没找到。”
老头愣了一下，摆摆手，口音有点重：“俺不晓得，俺不是本地人。”
工装男脸上露出失望。
旁边的西装男忽然抬起头，插话道：“宏兴大厦？
就在前面路口左拐，不远。”
他看起来很热心。
“是吗？
太好了，谢谢啊！”
工装男立刻笑起来，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拍了拍手里的工具箱，“哥们儿谢了，我是XX空调售后的，今天刚好在这片区跑，公司有活动，内部员工价清洗空调滤芯，要不要帮您看看？
机会难得。”
西装男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住这附近，家里空调刚清洗过。”
工装男目光转向旁边的老头：“老人家，您呢？
家里空调要是久了没清洗，又耗电又不制冷，对身体还不好。”
老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俺……俺租的房子，不用了吧。”
这时，西装男忽然仔细打量了一下工装男，略带惊讶地开口：“哎，你是XX公司的？
我有个朋友也在你们公司，叫王斌，认识吗？”
工装男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热情道：“王斌？
销售部的吧？
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们部门不同，不太熟。”
西装男点点头，没再追问。
工装男又看向老头，语气更加诚恳：“老人家，我看您也不容易，这样吧，给您个体验价，就收个成本费五十块，怎么样？
保证给您清洗干净。”
老头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五十块不算多，但也不是随手能花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西装男在一旁帮腔：“老师傅，这价格是挺划算的，外面随便叫个人上门都得一百多。
家里空调干净点，夏天也舒服。”
两人的话语像一张网，不着痕迹地围拢着有些无措的老头。
蹲在角落的张扬，眼睛不知何时己经完全睁开，刚才那副慵懒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在那三个人身上缓缓移动，从工装男沾着点新灰但鞋边很干净的工装鞋，到西装男手腕上那块看似精致实则表带有些松垮的手表，再到老头那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指。
他的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只是在观察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店里的老刘大概是被风扇难住了，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想透口气也顺便抽根烟。
他顺着张扬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街对面的那一幕。
“啧，又来了。”
老刘点上烟，嗤笑一声，“这俩货色，这个月都来第三回了，专骗这些看起来好拿捏的老实人。”
张扬没回头，声音平淡：“骗局？”
“可不，”老刘吐了个烟圈，“一个装维修工，一个装路人托儿，一唱一和，忽悠人清洗空调，收个几十百把块上门费，随便糊弄两下，或者干脆拿了钱就找借口溜。
专找外地来的、看着不太精明的人下手。”
老刘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那老头，一看就是刚从乡下进城来找活干的，估计身上没几个钱。”
街对面，老头似乎被说动了，慢吞吞地从内兜里摸出个旧钱包，开始数零钱。
老刘叹了口气，有点不忍，但又不想惹事：“唉，这年头……管不过来。
报警等警察来了，他们早没影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身边的张扬突然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去？”
老刘一愣。
张扬没回答，径首就朝街对面那三个人走了过去。
他的步子不算快，甚至还有点拖沓，但目标明确。
老刘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可别上去犯犟惹麻烦啊！
他想喊，又没喊出声，有点着急地跟了两步，躲在店门廊柱后面看着。
张扬走到那三人旁边，没看那两个骗子，首接对那正要掏钱的老头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打断了那两人的喋喋不休：“他工具箱里只有扳手和螺丝刀，没有清洗设备。”
现场突然一静。
工装男和西装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同时扭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老头数钱的动作也停住了，茫然地抬头。
工装男反应很快，立刻板起脸：“你谁啊？
胡说八道什么！
我设备在车上没拿下来而己！”
西装男也皱起眉头，语气带着谴责：“小伙子，不懂别乱说，耽误老师傅正事。”
张扬没理他们，目光落在工装男的工牌上，继续对老头说，语速平稳：“XX空调售后工牌编号是6位数，开头是区域代码，他的工牌是8位，印刷字体也不对。”
工装男脸色微变，下意识想用手去遮工牌。
张扬又看向西装男：“你手表戴反了，表冠硌手背吗？
而且，宏兴大厦去年就拆了，改成了购物中心。
你给他指的路，是去工地？”
西装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老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攥紧了手里的钱，往后缩了一步。
“你他妈找茬是吧！”
工装男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瞪着张扬，工具箱提在了手里，似乎有动手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呵斥传来：“干什么呢！
住手！”
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快步从街口走来，眉头紧锁，正是之前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李悦。
她本来在附近巡逻，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工装男和西装男一见警察，顿时慌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工装男扔下一句“神经病！
不修了！”
，提起工具箱扭头就走。
西装男也立刻低下头，快步混入人群，眨眼就没了影。
李悦几步赶到，没去追那两人，先看了一眼受到惊吓的老头，然后目光严厉地转向张扬：“又是你？
刚才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是要对你动手？”
她记得这个言语奇怪、眼神过于平静的年轻人。
张扬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指了指老头：“他们骗他钱。”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似乎一点都不想多做解释，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老头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连忙对着李悦和张扬的背影连声道谢：“谢谢啊，谢谢小伙子，谢谢警察同志……”李悦看着张扬那副爱答不理、径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老人，心里一阵憋闷。
她例行公事地安抚了老人几句，询问了情况，但心里对张扬那种疏离和抗拒的态度更加疑惑。
这家伙，明明做了件好事，怎么好像比那些跑了骗子还难接触？
张扬回到维修店门口，老刘一脸后怕地凑上来：“你小子……可以啊！
几句话就把那俩孙子唬跑了？
不过也太险了，那家伙刚才看样子想揍你！”
张扬没接话，重新蹲回那个角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阳光移动，把他半张脸埋进阴影里。
李悦处理完老人那边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维修店走过来。
她得找这个奇怪的当事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她刚走到店门前，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她看见蹲在角落的张扬，正低头看着地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过。
那不是一个随意的涂鸦。
他画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让李悦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的符号——一个被圆圈起来的、歪斜的十字。
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个符号上，专注得可怕，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和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仿佛透过这个简单符号看到了什么极其遥远且不祥的东西的东西。
李悦到了嘴边的问话，一下子卡住了。
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空气里混着油烟、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阳光勉强挤过狭窄的楼缝，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几块光斑，没什么温度。
张扬蹲在“老刘电器维修”的店门拐角，背靠着冰凉卷闸门，眼神半眯着，像是在打盹。
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一条看不出原色的牛仔裤，整个人透着一股和这条破旧老街很合拍的颓废劲儿。
但他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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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老刘正对着一个拆开的电风扇发愁，嘴里嘟囔着骂零件的娘。
张扬是店里新来的小工，说是小工，其实也就是帮老刘打打下手，搬点东西，看店。
工钱不多，管两顿饭。
老刘人不错，就是嗓门大，脾气躁。
“张扬！
死哪去了？
把那把十字螺丝刀给我递进来！”
老刘的吼声从店里炸出来。
张扬没应声，慢吞吞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走进昏暗的店里。
店里堆满了各种报废和待修的电器，空间逼仄，空气里有股铁锈和焊锡的味道。
他从杂乱的工具台上找到螺丝刀，递给蹲在地上的老刘。
“年纪轻轻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跟个闷葫芦似的。”
老刘接过螺丝刀，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
张扬没接话，视线在台子上散落的零件上停了一秒。
“电容鼓包了，”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旁边那个三极管引脚虚焊。”
老刘愣了一下，低头仔细瞅了瞅，又拿起万用表量了两下，嘴里“啧”了一声，诧异地扭头看了张扬一眼：“你小子……眼睛还挺毒。”
张扬己经转身又朝门口走去，重新回到那个角落蹲下，恢复了那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老刘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埋头修理。
街面上的节奏忽然有了点细微的变化。
那个抽着闷烟的老头站了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有些茫然。
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在他附近停了下来，拿出手机，似乎在看时间，表情略显焦急。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从另一边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挺沉的工具箱，差点撞上西装男。
“哎哟，不好意思！”
工装男连忙道歉。
“没事。”
西装男摆摆手，注意力似乎还在手机上。
工装男放下工具箱，揉了揉肩膀，很自然地看向一旁的老头，搭话道：“老人家，打听个路，这附近的‘宏兴大厦’怎么走？
约了客户检修空调，绕了两圈没找到。”
老头愣了一下，摆摆手，口音有点重：“俺不晓得，俺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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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西装男忽然抬起头，插话道：“宏兴大厦？
就在前面路口左拐，不远。”
他看起来很热心。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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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男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住这附近，家里空调刚清洗过。”
工装男目光转向旁边的老头：“老人家，您呢？
家里空调要是久了没清洗，又耗电又不制冷，对身体还不好。”
老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俺……俺租的房子，不用了吧。”
这时，西装男忽然仔细打量了一下工装男，略带惊讶地开口：“哎，你是XX公司的？
我有个朋友也在你们公司，叫王斌，认识吗？”
工装男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热情道：“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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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们部门不同，不太熟。”
西装男点点头，没再追问。
工装男又看向老头，语气更加诚恳：“老人家，我看您也不容易，这样吧，给您个体验价，就收个成本费五十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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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五十块不算多，但也不是随手能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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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男在一旁帮腔：“老师傅，这价格是挺划算的，外面随便叫个人上门都得一百多。
家里空调干净点，夏天也舒服。”
两人的话语像一张网，不着痕迹地围拢着有些无措的老头。
蹲在角落的张扬，眼睛不知何时己经完全睁开，刚才那副慵懒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在那三个人身上缓缓移动，从工装男沾着点新灰但鞋边很干净的工装鞋，到西装男手腕上那块看似精致实则表带有些松垮的手表，再到老头那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指。
他的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只是在观察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店里的老刘大概是被风扇难住了，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想透口气也顺便抽根烟。
他顺着张扬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街对面的那一幕。
“啧，又来了。”
老刘点上烟，嗤笑一声，“这俩货色，这个月都来第三回了，专骗这些看起来好拿捏的老实人。”
张扬没回头，声音平淡：“骗局？”
“可不，”老刘吐了个烟圈，“一个装维修工，一个装路人托儿，一唱一和，忽悠人清洗空调，收个几十百把块上门费，随便糊弄两下，或者干脆拿了钱就找借口溜。
专找外地来的、看着不太精明的人下手。”
老刘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那老头，一看就是刚从乡下进城来找活干的，估计身上没几个钱。”
街对面，老头似乎被说动了，慢吞吞地从内兜里摸出个旧钱包，开始数零钱。
老刘叹了口气，有点不忍，但又不想惹事：“唉，这年头……管不过来。
报警等警察来了，他们早没影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身边的张扬突然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去？”
老刘一愣。
张扬没回答，径首就朝街对面那三个人走了过去。
他的步子不算快，甚至还有点拖沓，但目标明确。
老刘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可别上去犯犟惹麻烦啊！
他想喊，又没喊出声，有点着急地跟了两步，躲在店门廊柱后面看着。
张扬走到那三人旁边，没看那两个骗子，首接对那正要掏钱的老头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打断了那两人的喋喋不休：“他工具箱里只有扳手和螺丝刀，没有清洗设备。”
现场突然一静。
工装男和西装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同时扭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老头数钱的动作也停住了，茫然地抬头。
工装男反应很快，立刻板起脸：“你谁啊？
胡说八道什么！
我设备在车上没拿下来而己！”
西装男也皱起眉头，语气带着谴责：“小伙子，不懂别乱说，耽误老师傅正事。”
张扬没理他们，目光落在工装男的工牌上，继续对老头说，语速平稳：“XX空调售后工牌编号是6位数，开头是区域代码，他的工牌是8位，印刷字体也不对。”
工装男脸色微变，下意识想用手去遮工牌。
张扬又看向西装男：“你手表戴反了，表冠硌手背吗？
而且，宏兴大厦去年就拆了，改成了购物中心。
你给他指的路，是去工地？”
西装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老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攥紧了手里的钱，往后缩了一步。
“你他妈找茬是吧！”
工装男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瞪着张扬，工具箱提在了手里，似乎有动手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呵斥传来：“干什么呢！
住手！”
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快步从街口走来，眉头紧锁，正是之前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李悦。
她本来在附近巡逻，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工装男和西装男一见警察，顿时慌了，交换了一个眼神，工装男扔下一句“神经病！
不修了！”
，提起工具箱扭头就走。
西装男也立刻低下头，快步混入人群，眨眼就没了影。
李悦几步赶到，没去追那两人，先看了一眼受到惊吓的老头，然后目光严厉地转向张扬：“又是你？
刚才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是要对你动手？”
她记得这个言语奇怪、眼神过于平静的年轻人。
张扬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指了指老头：“他们骗他钱。”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似乎一点都不想多做解释，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老头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连忙对着李悦和张扬的背影连声道谢：“谢谢啊，谢谢小伙子，谢谢警察同志……”李悦看着张扬那副爱答不理、径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老人，心里一阵憋闷。
她例行公事地安抚了老人几句，询问了情况，但心里对张扬那种疏离和抗拒的态度更加疑惑。
这家伙，明明做了件好事，怎么好像比那些跑了骗子还难接触？
张扬回到维修店门口，老刘一脸后怕地凑上来：“你小子……可以啊！
几句话就把那俩孙子唬跑了？
不过也太险了，那家伙刚才看样子想揍你！”
张扬没接话，重新蹲回那个角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阳光移动，把他半张脸埋进阴影里。
李悦处理完老人那边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维修店走过来。
她得找这个奇怪的当事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她刚走到店门前，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她看见蹲在角落的张扬，正低头看着地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划过。
那不是一个随意的涂鸦。
他画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让李悦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的符号——一个被圆圈起来的、歪斜的十字。
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个符号上，专注得可怕，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和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仿佛透过这个简单符号看到了什么极其遥远且不祥的东西的东西。
李悦到了嘴边的问话，一下子卡住了。
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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